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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三個鰥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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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三個鰥夫

“柳公子,柳公子醒醒。”

姜輕霄不敢再輕舉妄動,只能僵著身體別開眼叫人。

好半天過去後,對方終於有了少許反應。

被驚擾了睡眠的青年不滿地蹙起了墨眉,長臂更加攬緊了女人纖腰,光滑的臉頰無意識地在姜輕霄的頸窩處蹭了幾下後,又沈沈睡去。

姜輕霄:“......”

“柳公子醒醒。”

這一次,姜輕霄聲音提高了幾分。

“唔,冷。”

青年瑟縮了一下,發出模糊的囈語聲,趁著這當兒,姜輕霄用了些巧勁兒掙開了他的手臂,隨即披衣而起點著了蠟燭。

經她這一折騰,青年也醒了過來。

柳驚絕迷蒙地睜開眼睛,眸子因為在睡夢中被擾醒,還含著一層瀲灩的水霧。

含糊地問:“輕輕,怎麽了?”

見他又要不管不顧地起身,姜輕霄連忙轉過了頭。

沈聲問道:“柳公子這是夢游了嗎?”

在對方否認後,她長眉微蹙。

“那你為何、為何會與我睡在一處?”

聞言,柳驚絕眨眨眼,眸中帶著幾分詫異。

“不可以嗎?”

他向來怕冷,往常這個時候,他都會在洞裏鋪上厚厚的幹草與絨毛,然後盤起來睡上一冬天。

如今化成了人,便更怕冷了,他們蛇妖冷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靠近附近的熱源,相互依偎著取暖,而這個屋子裏唯一能發熱的,就只有她那處。

在柳驚絕心裏,自己纏著輕輕睡覺,是理所應當的。

若是夏天熱的話,他也願意輕輕纏著自己。

聞聽此言,姜輕霄心口一滯,少頃嘆息道:“柳公子,你我二人女男有別,睡在一個屋內已是不妥,更......”

誰知她話還未說完,便被青年委屈地打斷了。

“可是輕輕,好冷啊。”

說這話時,柳驚絕往還帶著她體溫和殘香的被子裏縮了縮,只露出黑順的發頂與一雙亮晶晶的眼睛。

冷?

姜輕霄驚訝地看了眼榻上為他準備好的那兩層棉被,神色怔忪。

心道難道是自己疏忽了,男子體寒畏冷,兩個棉被不夠?

可隨即又反應了過來,無奈扶額道:“你冷的話,為何不穿上衣服?”

被窩裏的柳驚絕不適地動了動,回答:“太硬了,磨得痛。”

也不知這化為人形後的皮膚為何會如此嬌嫩,穿上衣服後便讓他渾身不自在,索性脫掉了事。

緊接著,他從被子下伸出一支手臂來證明,口中說著:“輕輕,你瞧。”

只見青年膩白的手臂內側,確實泛著薄薄的一層紅,有幾處還沁著血絲。

姜輕霄被他這一大膽的舉動驚得瞠目挑眉。

誰知這還沒完,柳驚絕又將被邊往下扯了幾分,露出他那修長的脖頸與薄峭的鎖骨來。

“還有這裏、這裏......”

姜輕霄心尖一跳,連忙轉過了身。

閉眼嘆了好幾次氣後,她方去衣櫃裏拿了一條褥子出來。

“今日是我疏忽了。”

姜輕霄將被子放到榻上後,背對著柳驚絕言道:“去榻上睡吧,地上涼。”

說著,她望了眼窗外,估摸了一下時間,“你先睡,我出去一趟。”

話畢姜輕霄擡腳便走,誰知竟被身後人喊住了。

對方聲音很輕,帶著小心翼翼,“輕輕,是我做錯了什麽,惹你不開心了嗎?”

緊接著,他又語氣可憐地說道:“我不冷了,你別走好不好?”

聞言,姜輕霄心中莫名一軟,微微側頭安慰道:“我不走,只是想去看一下隔壁草藥晾得如何。”

話畢,她便出了房門。

外面風雪已停,遙遠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。

姜輕霄拿了些銀兩,帶上氅帽後便向著山下走去。

待來到山下集市時,天光已大亮,人也漸漸多了起來。

她拎著手中的幾斤木炭還有一條活魚,走進了一家成衣鋪子裏。

衣鋪老板與姜輕霄是舊相識,聽清她想要什麽後,邊拿東西邊笑著打趣她。

“買男子穿的褻衣和抱腹,姜大夫這是好事將近啦?”

聞言,姜輕霄並不羞惱,只笑著溫聲回道:“只是順路幫人捎帶罷了。”

接著,她又抿唇補充說:“對了,要料子好的......”

老板將東西包好後遞給她。

“多少錢?”

姜輕霄擡眼看她。

誰知對方竟擺了擺手,爽朗道:“哎呀,談什麽錢不錢的事,要不是姜大夫您,我老爹早不在了,哪能管您要錢呢。”

姜輕霄淺笑著回絕,“一碼歸一碼,這錢還是要給的。”

說罷,在心中估量了一番後,從袖中掏出了幾個顆銀珠子放在了櫃臺上。

走在街上時,有不少的村民認出了她,都在和她熱切地打招呼。

經過一個賣雜貨的小販前,姜輕霄頓住了腳步。

“陳大娘,近日身體可好些了?”

正望著某處發呆的婦人聞言轉頭,看清來人是姜輕霄後,急忙自小凳上站起。

激動地說道:“哎呀,小姜大夫您來了。”

姜輕霄點頭,溫聲繼續問道:“頸椎可還疼了?”

“不疼了不疼了,小姜大夫您那法子可真好使!”

婦人說著,用手搓了搓脖子,笑聲爽朗地誇讚道。

“還是要註意的,若是再疼了,來找我針灸。”

姜輕霄笑著溫聲囑咐。

聞言,婦人連哎了幾聲應下。

婦人姓陳,是個走街串巷賣小玩意兒的行腳婦,走的地方多了,見的人多、知道的事也多。

所以姜輕霄想向她打聽一下柳驚絕的事。

又閑聊了幾句後,她溫聲言道:“陳大娘,您知道問晴山那邊有姓柳的大戶人家嗎?”

聞言,陳大娘皺眉想了片刻,“好像是有的,不過具體的俺也記不大清了。”

接著她熱心腸地表示:“等俺過幾天去了山那頭,幫小姜大夫打聽打聽。”

姜輕霄淺笑著道謝。

就在她打算離開時,那婦人又喊住了她。

“小姜大夫,俺這也沒啥好東西送您,這個糖畫不值錢,您就拿著吧。”

陳大娘說著,便將糖畫的木棍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姜輕霄的手中。

糖畫不大,畫的是月亮和玉兔,做工雖粗糙但卻襯得那兔子莫名的憨態可掬。

惹人喜愛。

姜輕霄眨了眨眼,心中奇怪地想到了柳驚絕。

他應當會喜歡。

猶豫一瞬後,迎著趙大娘懇切期盼的眼神,她道了聲謝,終是收下了。

回到家時,整個房間裏靜悄悄的。

姜輕霄見柳驚絕還在地上睡著,便想將手中的衣物放到他身邊後離開。

誰知她剛轉身,身後就響起了青年悶悶的哽咽聲。

“你騙人。”

他小聲地控訴,委屈得不行,“說好的只去看晾曬的草藥如何了,卻一走兩三個時辰。”

柳驚絕冷得厲害,長手長腳蜷縮在一起,被子隆起了一團。

可即使這樣,他也不願意放棄被子上姜輕霄留下的殘香,回到榻上去。

天性使他困乏異常,恨不得就此睡死過去,可心中牽掛著姜輕霄,怕她一去不回,只能提心吊膽地等著。

他從被子中慢慢地擡頭瞧她,眼瞼處紅得厲害,弧度優美的眼尾也緩緩地沁出了一滴透亮的水珠,欲墜不墜。

“輕輕騙人。”

姜輕霄看怔了一瞬,隨即將目光轉向了別處,滯著聲音道歉。

“抱歉,下次不會了。”

接著,她抿唇又道:“包袱裏是新買的冬衣,還有你們男子穿的......抱腹。”

說這話時,姜輕霄只覺得面頰忽地一熱,讓她有些難以適從。

“你、你等會試試吧。”

她說著,起身打開了小窗,去燃買來的炭火。

炭火一著,屋裏便沒有那麽冷了,柳驚絕也恢覆了一點氣力。

他迫不及待地將包袱打開,一眼便瞧見了裏面有件月青色的小衣。

柳驚絕將其拿在手上細細端詳,只一碰便覺得這料子溫軟細滑無比,摸上去十分的舒服。

上面的圖案,是用鵝黃細線精心勾勒出的一朵合歡花。

甚是精致漂亮。

柳驚絕悄悄地在身上比對了一下,對著遠處撥弄火炭的女子欣喜地說道。

“好漂亮,這是給我的?”

得到肯定答覆後,柳驚絕眉眼微彎,眸光亮得猶如晴日下的春水,融融漾漾蕩開碧波。

大聲言道:“輕輕,你真好!”

“還從未有妖......呃人,送我過禮物呢。”

柳驚絕連忙改口,慶幸姜輕霄離得遠沒聽清。

聽到青年如此直白的喜歡與誇讚,姜輕霄淺淺地彎起了唇角,心中泛起一陣輕松與愉悅來。

許是身上的抱腹與褻衣太軟太舒服的緣故,抑或是知道姜輕霄回來了就在身邊,柳驚絕放松了下來,沒能抵抗住本能,又沈沈地睡去了。

再醒來時,是姜輕霄喚他吃飯。

“好困啊,能不吃飯嗎?我想睡覺。”

他在被中掙紮了許久,可憐兮兮地從中冒出頭來,試圖與姜輕霄談判。

青年剛醒,聲音雖如清泉擊玉一般動聽,可又摻了些慵郁與喑啞,像貍奴沖人撒嬌一般。

聽得人不自覺心軟。

姜大夫抿唇猶疑了一瞬,還是無情拒絕了他。

不吃飯怎麽能快點好起來呢?

等青年磨磨蹭蹭地穿好冬衣出來時,姜輕霄已經將煮好的魚片粥盛好了。

除此之外,桌上還有一盤清炒白菜、一疊腌黃瓜。

雖簡單,但勝在清新可口。

她無意間擡頭,神情不自覺地怔了一瞬。

但見面前的青年,雖僅著了一件最普通不過的月白色冬衣,可身姿相貌卻仍難掩風華。

柳驚絕沒有束發,任由及臀長的青絲傾瀉而下,如墨色綢緞一般隨著主人的動作碧波傾蕩,卻意外襯得他面膚愈白,猶如凝脂白玉毫無瑕疵。

眉目精致而昳麗,嫣然無方。

一雙眼睛更是猶如兩汪甘泉,澄澈透亮、瀅瀅瀲灩。

整個人猶如一顆寶珠,即使被藏在了灰撲撲的匣子裏,也抵擋不住燦燦華光。

柳驚絕掩唇打了個哈欠,登時眸中水光愈加蕩漾,渾身上下掩不住的優雅慵懶。

隨後傾頭看著桌上的兩碗魚片粥,好奇地問道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彼時的姜輕霄,已然收回了視線,溫聲回道:“這是魚片粥,你身子雖然沒什麽大礙,但是有些體虛氣弱,需得好好補補身子。”

魚肉相比豬肉、牛肉這類的大肉,要更加的好消化些,也很有營養。

“輕輕親手做的?真厲害。”

“聞著也好香。”

柳驚絕揚唇,真心實意地誇讚道。

姜輕霄啞然失笑,覺得不過是簡單的一個魚片粥,竟也能得到他如此誇獎。

臉頰也不自覺地泛起紅來,只得低頭喝粥以做掩飾。

輕聲道了句,“快吃吧。”

柳驚絕嗯了一聲,也學著她的樣子捧起了粥。

可剛喝兩口,卻皺著眉痛唔了一聲。

姜輕霄擡頭,看到柳驚絕以手捂唇的樣子後隨即站起來身,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他面前。

快聲詢問道:“可是被魚刺紮到了?”

青年捂緊了嘴,焦急地嗚嗚咽咽著。

柳驚絕在山上時,從未吃過魚,不知這魚身上也是有刺的。

他只覺得粥咽下去後不久,喉嚨處便突然傳來一陣刺痛,讓人難以忍受。

那刺紮進了他脆弱的咽喉處,讓他恍生出一股被人掐住了七寸命脈的惶恐感,瞬時間如坐針氈。

雙眼也因那難忍的刺痛而沁出了點點淚花。

就在柳驚絕剛想做點什麽時,下頜忽地被人掐住了。

他茫然地睜開眼睛,發現此刻自己與姜輕霄竟挨得如此之近。

“別動。”

女人沈聲說道。

柳驚絕眨眨眼,在一片淚水朦朧中看見姜輕霄正微斂著眉,神情嚴肅又認真地看著他。

“張嘴。”

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,姜輕霄拂開了他的手。

接著,纖長的食指毫不猶豫地探入了青年那飽滿櫻紅唇瓣中,頂開了他的齒關。

她需要探查魚刺究竟卡在了何處。

“唔。”

察覺到口腔有異物的侵入,柳驚絕驀地睜大了眼睛,曜黑的眼瞳不自覺地收縮了一瞬。

如雅羽一般的眼睫輕顫。

霎時間,口腔中屬於姜輕霄的,淡淡的藥香味自她的指尖彌漫開來,熏得柳驚絕暈陶陶的。

眼眸泛軟,一顆心也鼓噪得不行。

幾乎是出自本能,青年驅動著殷紅靈活的舌尖,企圖卷纏住入侵的獵物。

卻在下一刻,便被‘獵物’輕易制服了。

姜輕霄使了點力氣,用指腹壓下青年作亂的舌尖,蹙眉認真地查看起他口腔內的傷勢來。

待發現那魚刺只淺淺地卡在了喉嚨處後,她才放下心來,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夾了出來。

扔掉魚刺後,放松下來的姜輕霄發現自己還捏著青年的臉頰,隨即如燙到了一般松開了手。

“咳,好了。”

她背過手去,五指越攥越緊,可指尖上那溫軟細膩的觸感,怎麽都忽略不掉。

“你咽口水試試,看可還疼。”

少頃,姜輕霄擡眸囑咐道。

可面前柳驚絕的模樣讓她神情一頓。

青年的皮膚太過白皙細嫩,只方才那一陣,頰邊便被她扼出了兩個紅痕。

像是潔白無瑕的雪面上,陡然綻放的兩株紅棠。

生生灼了她的眼。

姜輕霄只覺心口驀地一悸,逼得她無措地眨了眨眼睫。

下一刻,她意外地對上了這‘紅棠’主人的目光。

只見那雙曜黑的眼瞳中正泛著澹澹的水光,深刻且專註。

似淺嬌的春水,汩汩流動,絲絲繞繞地纏住了她。

此時的柳驚絕正擡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眼前人,微張著唇,呵氣如雲。

鼻腔胸腔縈繞的,皆是面前人身上溢散的淺香。

柳驚絕聞聲喉結微攢,心跳咚咚如擂鼓。

少頃,只聽他著魔似地喃道。

“輕輕,你可真好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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